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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毒所困的十五岁

来源:齐鲁网

作者:王金勇

2018-07-30 15:28:07

夏木第一次“溜冰”准确的说应该是十四岁,因为还有四个月,夏木才过十五岁的生日。那天该是初秋的季节了吧,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热了,微风,有点喧嚣。夏木早上七点半才到的学校,教学楼上已经传来了的朗朗读书声,夏木知道班主任老郑肯定已经站在教室门口逮人了,一想到了老郑那双能吃人的眼睛,夏木就不禁打了一个冷颤。如今已经上初一的夏木,见到老师会远远地躲开走,除了自己学习不好不被老师喜欢外,更重要的是自己打架、上网、谈恋爱,总之是就是跟老师对着干。枯燥泛味的课堂上,老师总是叽叽歪歪的唠叨不停,之前还蛮喜欢的历史老师也突然被调走了,学校对夏木来说简直就是个牢笼。所以,夏木一直在想,要是能不上学就好了,而现在逃离学校,对夏木来说,简直就像是闯关玩游戏,刺激而且充满挑战。学校操场围墙的西北角有一处破损,成“凹”字型,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夏木准备的逃离路线一样,夏木自己都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翻越这堵围墙,第一次翻墙时用小刀刻下的标记都快磨没了,而今天夏木也决定逃离这座“监狱”。

夏木穿过三条街,转过路口又进入了自己以前经常来的那家网吧,网吧里人不多,而且几乎都是认识的人,这家网吧算是夏木逃出学校后的归宿吧。

“木哥,今天挺早啊,英雄联盟今天又出新英雄,买不买?”坐在夏木旁边的老熟人热情的跟夏木打招呼。夏木还是蛮喜欢这样的氛围的,不谈学习,不谈成绩,只谈游戏。“买,必须买,出多少,我就买多少!”

“木哥,我听说上次你和彪哥一起捅的那初二的小毛孩伤的不轻啊,彪哥都被警察请去吃了几天盒饭,你没有去啊?”

“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:‘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,如果有,那就给更多的钱’,再说,公安局副所长和我爸那可是铁哥们,我能受那罪?”

“木哥就是牛啊!”

只有在这里,夏木才能体会到自己的存在感,不像在学校,自己在最后一排,是被完全忽视的存在。夏木在网吧待到十点钟的时候,班主任老郑找到了网吧,班主任一通电话,夏木被父亲带回家反省五天。才刚进家门就被了父亲劈头盖脸的责骂,夏木在心里暗暗地咒骂,父亲已经抄起家什准备打人了,母亲在一旁大呼小叫的,每次都是这样,父亲在扮演白脸,母亲在扮演红脸,夏木看着像是闹剧,然后在父母的争吵中甩门而去。离开家的时候,夏木从自己的存钱罐里拿走了全部积蓄,走出大门的时候夏木还能听到父亲在那喊“有本事你就别回来!”。出来小区,夏木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应该去哪,夏木在小区对面的公园里呆坐了一会,想着父母从来都没给自己辅导过作业,之前知道自己上网吧玩游戏也没怎么管过,现在上初中了反倒是管的越来越多了,这算哪一门子事!夏木越想越气,“就知道管我,老子这学还不上了呢!”

呆坐在也没什么意思,夏木就跑到商店去买吃的,刚巧遇到了网吧里经常一起玩游戏的几个人,他们准备去KTV唱歌,约着夏木一起去,夏木正愁没地方去玩。在KTV里,夏木喝了点酒,这时候有人拿出一个蒸馏瓶和一些白色颗粒物,用打火机烤那些白色颗粒物,有人就怂恿夏木要不要试一试新鲜的玩意,比吸烟喝酒还要爽,会让你爱上这种感觉。夏木第一次见这种玩法,很是好奇,为了不被他们嘲笑,就学着他们的样子猛吸了几口,顿时夏木感觉身体轻飘飘的,之前的郁闷也荡然无存了,倒是感觉到一股力量无处释放。夏木坐在沙发上感觉到全身一整狂热,抢过麦克声嘶力竭的瞎吼着,其他的同伴看着夏木,都在嘻嘻的傻笑着。吼了四十多分钟后,夏木感觉大脑一阵眩晕,跑到厕所把今中午喝的酒、吃的饭一股脑的全都吐了出来。从厕所里出来,夏木感觉到脚下踩空了,一个琅跄,跌进了沙发里,昏睡了过去。

也不知道过来多久,夏木睁了睁疲倦的眼皮,看到天花板像是自己的卧室,转过头看到墙上贴的亚瑟骑士,这时候正好看到哥哥推门进来,“小木,你喝了多少酒,醉成这个熊样,以后别跟那些社会的混混在一起,少跟他们来往,快起来吃点饭!”夏木就像没听见一样,身体没有动就又闭上眼睛睡着了。

夏木再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书桌上的闹钟显示的是14:47,“我睡了二十多个小时?”夏木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金属闹钟,“刚买的就坏掉了?”夏木挣扎着起来穿上衣服,走出卧室,看到客厅里的挂钟显示的是14:56,“我真睡了20多个小时?”这时候,夏木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,也便没多想就骑着电动车到母亲开的饭店里饱餐了一顿,母亲并不在,只有哥哥在招呼生意,听哥哥的意思,母亲又去打麻将了。夏木听哥哥说是KTV里的朋友给家里打的电话,哥哥把自己接回去,回来的路上自己一直在发抖出汗,一看就是喝了不少。哥哥要夏木留在饭店帮忙,夏木想着自己买的新英雄还没怎么玩,就悄悄的溜走了。

四点钟的时候,夏木遇到了之前的几个社会混混。夏木就问他们等会去哪玩,那几个家伙凑到夏木耳边说,“小兄弟,昨晚的感觉怎么样,要不要再试试?”夏木一想到自己呕吐恶心的场景,肚子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,但是那种舒适感,却让夏木有点心动,也许在吸一次就不会再有恶心呕吐干了吧。想到这,夏木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东西,那几个混混说告诉夏木这是“冰”,是能让人感到快乐,浑身是劲的好东西。夏木隐约着觉得他们在说谎,可是又有什么关系,只要能快乐就好。按照他们的说法,夏木这是要和他们一起去“溜冰”。夏木感觉老是玩他们的太没面子,就从他们那里打听了一个叫老王头的人,买了三百块钱的“冰”来回请。

夏木在家反省的五天里,每天晚上都会偷偷的在自己的屋里“溜冰”玩,玩完后,就跳窗户去网吧上通宵,然后白天就回家睡觉,一睡就是一天,饭也不吃。夏父每天都忙着喝酒应酬,平时就很少见到,夏母忙着饭店的经营,更是无暇顾及。

回到学校后,夏木就晚上出去“溜冰”,白天到学校趴在课桌上睡大觉,而对于老师来说,像夏木这样的“坏学生”只要在课上不捣乱就行,其他的都是小事。夏木每天都按时去学校,让父母以为夏木终于开窍,给夏木的零花钱也就逐渐的增多了,给夏木买这买那。寒假的时候,夏木借口自己要上辅导班,跟母亲要了两千五百块钱,白天在外边瞎逛,晚上就和那些“大哥”们一起“溜冰”。钱花完了以后,夏木就去饭店帮忙,从钱柜里偷钱,每次都不多,也就没有引起怀疑,有时候夏木还会和“大哥”们拦截小学生,跟他们要钱。

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纸总是包不住火。在夏木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天,夏木刚溜完冰从外边回家,正好碰到姐夫,夏木跟姐夫打招呼的时候傻笑了一会,姐夫以为是夏木喝多了酒,但是身上却没有酒味。晚上喊夏木下楼吃饭,夏木也不回答,姐夫上楼一看,夏木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,手里攥着的手机还在放着视频,视频里是夏木和一个女孩子一起“溜冰”,吞云吐雾的场景。这吓坏了姐夫,姐夫把手机交给了夏父夏母,随后就在夏木的房间里搜出了“溜冰”的工具和10克没有吸过的冰毒。夏父把夏木从床上拽起来,拿着扫帚就往夏木身上打,夏母抱着夏木喊“有什么事好好说,你这么打要出人命了!”“小兔崽子,死了正好,玩什么不好,玩毒,今天我非打死这个小畜生!”

夏父本打算报警的,但是一想到夏木还是个孩子就决定采用电视里的形式,把夏木关起来,让他与外界隔离,没有了狐朋狗友,没有了毒品来源,心想着夏木也就会把这毒瘾给戒掉了。夏父把夏木关在自己家饭店的二楼,没收了夏木的手机、电脑,隔绝夏木与外界的联系,但是夏木还是趁家里人没注意,用钳子断窗户上的铁栅栏,跑了。

夏家找了两天,才在如家酒店里找到正在“溜冰”的夏木,然后又再一次把夏木关了起来,有了之前的教训,夏父对房间进行了检查,拿走了工具,并且加固了窗户的栅栏,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防备还是没能拦住夏木,夏木实在熬不住冰毒的诱惑,在屋里待了两天后,借助屋里的凳子腿撬开了窗户,再一次的跳窗户逃走了。如此的反反复复,后来夏父直接堵死了窗户,夏木便开始软磨硬泡,跟父母说好话,写保证书,主动在饭店里帮忙,并发誓自己已经彻底的好了。然后,毒瘾难除,夏木趁家人不注意,还是偷偷的跑了。在被关的近四个月里,夏木非但没能戒掉毒瘾,还进一步的加深了夏木和父母之间的隔阂,夏木越来越觉得家庭是一种束缚,认为父母在限制自己的自由,在跟自己作对。所以在这些时间里,夏木吸毒的频率越来越频繁,“溜冰”已经成了每日必须要做的事。而且为了能够和认识的“瘾君子”打成一片,夏木文了很多身,手臂,胸部和背部都涂满了文身,甚至在腿上文上了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”的豪言壮语,来对抗这个让他觉得充满了束缚的牢笼,他要展翅高飞,逃离父母的“魔掌”。

如今夏木在戒毒所里已经度过了自己十六岁的生日,生日那天,夏父夏母来戒毒所看他,隔着厚厚的玻璃,夏母在电话里哭泣,“孩啊,是当妈的不会教育,你恨我吧!”夏木看着母亲脸上的泪痕,只是苦笑:“妈,您教育过我吗?在我的印象里,您和我爸可从来都没有辅导过我一次作业,都是我小姑辅导我家庭作业的!”夏木听着儿子的责问,更是痛苦万分,“我和你爸,有罪,才让你们兄妹俩都沾染上这东西!”说着,夏母已经泣不成声。“夏木,我问你,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吸毒的事?”夏父隔着玻璃盯着夏木,“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?你们去看妹妹吧!”

那些本该美好的年少,应该是在校园里度过吧,而夏木的十五岁的年华却都被定格在了校门外,被毒所困,无法挣脱。

[责任编辑:杨凡、薛力言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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